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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W.布鲁斯·卡梅隆 |
字数:6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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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什么?”卢卡斯问道。
“我可以进去吗,还是你想站在门口谈?”
“进来吧。”卢卡斯从门口往屋内退,男人走了进来,向四处看了看。卢卡斯关上门,那美好的、壮丽的、海浪般迷人的气味也就被关在了外面。
那人坐在沙发上。“可爱的小狗,”他伸出手指让我闻,“这是只公的斗牛犬?”
“它是母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它之前就住在街对面的房子底下。”
男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他往沙发后靠,说:“关于那件事,是你喂那些猫的,我没说错吧?”
“是我。”
“好的,这就很讽刺了,你不觉得吗?你往碗里放猫粮,自然而然那些猫应该是你的。但是你给我带来了麻烦。也是你弄开了我的栅栏,对吧?”
卢卡斯没有回答。
“听着,我是过来跟你讲道理的,我觉得你并没有想过后果有多严重。”
他们只是坐着,我有点儿不耐烦了,便去玩地上那只毛茸茸的吱吱作响的球。我没办法将它咬在嘴里,每次想咬住它,它都从我嘴里滚开,于是我就扑到上面压住它。我咆哮,凶猛,得意扬扬。
“我很抱歉,先生。”
“叫我甘特吧,我希望表现得友好一点儿。”
“好的,甘特。”卢卡斯答应了。
这个散发着烟味和肉味的男人叫甘特。
“我很抱歉,可是在我说房子底下有猫的时候,你们的工作人员都不理会,”卢卡斯接着说,“他们只想着把那个地方拆掉,就算那样会杀害无辜的动物也不在乎。”
“于是你就打电话给‘动物复仇队’的人,然后他们把事情告知县委会委员,最后导致我的许可证暂缓使用,至少几个星期之后才能恢复。几个星期,该死,他们做点儿什么都要拖上个把月。我们还指望夏末就完工的。现在看来,可能需要等更长时间了。这期间,我还要付贷款利息,要给员工发薪水,我租来的设备每天都要很多很多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只该死的猫。你知道的,只要我想,就可以一枪打死它,没有法律禁止我这样做。”
“不止一只猫,你真的想将它们都杀死吗?传出去对你有利吗?”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并不想那样做。但是你应该知道,只要我们一动工推倒房子,猫就会自己逃到山上去,不需要我杀它们。我只是希望你别再给那个带着摄像机过去摄像的女人打电话,可以吗?他们不会在乎真相是什么,只会愚蠢地报道说我们把小猫害死了。”
“没有办法知道它们是否已经逃走。我们需要抓住它们,然后封住入口。”卢卡斯说。
“不行,这需要几个星期的时间,我们要立刻解决这件事。”甘特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可能从错误的角度看待事情了。我正在建的这个楼,家具高档,电器齐备,将来肯定热卖。我会给你留一套带有两个房间的房子。你看你现在住的,一床一浴?我知道这栋楼建于70年代,连中央空调都没有,只有窗式的,也只提供廉价的电炉子。既然新医院要建在这边,这栋房子可能很快就会被拆掉。”
“我们有两间卧室,而且租金是有补贴的,不能搬走。”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会给你补贴。”
“我觉得这样不管用,这些都是跟我妈妈的老兵福利有关的。”
“该死!孩子,你就不能配合我解决这件事吗?好吧,简单点儿,我给你1000美元,你不要跟动物救援的人联系了,成交吗?”
“你要拆掉一间底下住着一家子猫的房子,给我1000美元要我置之不理?”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你得看看成本效益。想一想你用1000美元能为拯救猫咪或绿色和平等保护动物的机构做多少好事,总比看着两只疾病缠身的猫熬不过今年冬天要好。”
我打了个哈欠,搔了搔耳朵。人们对追逐玩具、啃咬玩具都没兴趣,他们更喜欢坐着。
“好吧,5000美元。”过了一会儿卢卡斯说。
“什么?”我好奇地看着那人突然**身体,在沙发上发出响声,“你这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我已经听了你的话。你担心耽搁几个月,可能会花很多钱。5000美元看起来相当便宜了,甚至10000美元都不为过。”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声笑了出来,声音很刺耳:“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孩子?”
“我是学生,下周开始在VA医院工作,是一名行政助理。这是个很好的安排,因为那是我妈妈接受治疗的地方。”
我躺在地板上,觉得很无聊。
“真替你高兴,不过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给你个好提议,你却借此敲诈我。你冒犯了我,我就给你个教训。你本来可以拥有很多,现在什么都得不到。你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不在政府中交几个朋友就能成为一个承包商吗?我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找个动物管理处的官员给我签份文件,证明房子底下没有猫,这可能比1000美元要便宜许多。我是想帮你,你显然可以用这笔钱的。”
“事实上,是你先冒犯了我,想让我为一点儿钱就妥协。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不会要你的钱的,”卢卡斯不卑不亢,“而你现在却在暗示我们的生活水平不行。”
甘特站了起来:“你离我那块地远点儿,再看到你在那里,我就告你非法入侵,把你抓起来。”
“感谢你的来访。”卢卡斯冷冷地说道。
有时,人们在离开的时候会拥抱或简单地握手,但甘特和卢卡斯没有这样做。
“我是不会让他们伤害那些猫的,贝拉。”卢卡斯对我说。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在想是不是到吃饭时间了。
有时卢卡斯和妈妈会让我独自在家。第一次的时候,我很沮丧,明知故犯地咬了一些纸、鞋子和其他不是由卢卡斯递给我的东西,那些平时他们一发现我咬,就会从我嘴巴里扯出来的东西。妈妈和卢卡斯回家看到这一切很生气,甩了一只鞋子对我吼道:“不可以!”
我知道“不可以”这个词,把它理解为“不喜欢”。他们再一次留我独自在家的时候,我只是咬了自己的玩具和一只鞋子。我知道他们又会生气的,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留我自己在家。对我来说,这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和卢卡斯在一起的时候,世界很美好。可是他一走,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和猫妈妈一起躲在墙后的裂缝里一样,一切都是黑暗的、可怕的。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想卢卡斯回家,然后告诉我他还爱我,让我安心。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因为什么问题,一旦他说“不可以”,我都会瑟缩着等他停止愤怒。
我最喜欢和卢卡斯一起去喂猫。我一直为那袋食物的声响和芳香而激动不已,可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让我尝过一点儿。我们穿过街道,卢卡斯会推开栅栏上的挡板。我非常想跟他一起进到小屋里,这样我就可以在里面玩耍了,但是我进不去,因为卢卡斯会把我绑在栅栏边的一棵树上。我能闻到现在有三只猫在里面。猫妈妈虽然离洞口很近,但我还是看不见她。另外两只猫有时敢于站在光线下。
“我不能一直过来了,我现在得工作。”卢卡斯站在洞口前对猫说,“我会尽力保护你们,一旦机器过来了,你们必须跑得远远的。”有时卢卡斯会爬进夹层里,而我则会痛苦地呜咽,直到他出来。
一天晚上,我们回到家之后,妈妈和卢卡斯坐在桌旁吃鸡肉。我耐心地坐着,希望能够吃上一口。卢卡斯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拿了一小块鸡皮递给我,我迅速从他手里把鸡皮咬过来。我喜欢鸡肉和其他任何卢卡斯递给我的东西。
“现在至少有三只猫在那里,或者四只,很难说。”
“它们是怎么穿过栅栏的?”妈妈想知道。
“有很多地方可以让猫挤过去。贝拉嗅了些时间发现屋后的栅栏底部有一个洞,我猜那就是它们进出的地方。”
当他说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他是要给我奖励,还是出去散步,还是又给我鸡肉?
“有什么办法可以引它们出来吗?”妈妈问道。
“没有,它们很容易受到惊吓,特别是那只黑色的母猫。它是难得比较大胆的,敢于径直走到洞口,但只要我在那里,它就绝对不会走出来。”
“动物救援的那个女生怎么样?她是叫温蒂吗?”
“她叫奥德丽,我跟她聊过了。她说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情,但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卢卡斯回答说。
“她很可爱。”
“她有男朋友了。”
“噢,有时候女生都会这样说,不过……”
“妈!”
妈妈哈哈笑了起来:“好吧,现在打算怎么办?”
“奥德丽插手这件事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不过我是不会让他杀死那些猫的。”
“他会不会给猫投毒?”
“我一直在留意,他还没这样做。我认为他是想贿赂治安部门的人,让他们证明猫都离开了。”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卢卡斯……”
“怎么了?”
“为什么这件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不是我不爱护动物,只是你看起来不仅是保护动物那么简单。”
卢卡斯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我想,可能是因为它们在这个世界上都很孤独。”
我瞥了妈妈一眼,她脚踝交叉着往后坐了点儿。
“你之所以觉得它们被抛弃了,需要有人保护,是因为当初你自己被抛弃时,也有同样想要被保护的想法,对吗?”
“你的集体治疗让你几乎没办法与人正常交流了。”
“我是认真的。”
“你就不能认为我只是对它们负责任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对所有事情都感到有责任?从你五岁起,你就好像已经长大成人了。是不是因为……”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他脚前的地板,希望能闻出一块可能被我错过了的鸡肉。
“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酒鬼唯一的儿子。”
“妈妈,不要再胡乱猜测了,好吗?有时候我做事就是说不出原因的,好吗?”
“我只是觉得,看一看就差不多了。”
“妈妈,它们是猫,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而已。老实说,我不会每天活在责怪您的情绪里,也不会总想着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知道那些事情对您很重要,但我很高兴一切终于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好吗?而且我觉得阻止建筑工人推倒一间底下住着无依无靠的猫的房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的,卢卡斯,我知道了。”
卢卡斯陪我玩了一会儿。他喜欢说“做你的事”。如果我们在外面,他说这话就表示会给我奖励,但大多数情况下不会。他还能把手指放进嘴里,发出一种尖锐的、刺耳的声音。一开始,我有点儿害怕,但后来那成了跑去吃零食的信号。所以每当他把手举到嘴边时,我就兴奋了起来。
我最不喜欢家里的“狗屋”。妈妈和卢卡斯把它介绍给我的时候,他们都很兴奋。不过,它是细金属棒做成的,不能啃玩。他们在里面放了一个软枕头,还教我“进狗屋里去”这句话,这意味着我要进去躺在枕头上,然后能得到奖励。后来他们更改了游戏规则,我照做了“进狗屋里去”之后,他们会给我奖励,然后留我独自在家。
里面除了枕头,没有什么可以啃玩的。有一次我把它扯碎了(味道不太好),那是因为我觉得太孤独了。因为太想念卢卡斯,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吠叫个不停。
他一回到家,我就欣喜若狂,在客厅里窜来窜去。我跳上家具,在地毯上打滚儿,还舔他的脸。他对让我一整天都独自待着有些歉意。看到枕头被我啃碎,到处都撒满了棉屑,卢卡斯看起来很不高兴。但是除了啃枕头,我还能做什么呢?卢卡斯没有品尝过那些棉屑,不知道它是多么难以下咽,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吃的。
“我有一条旧毛巾,你可以拿来铺上去。”妈妈说。
“你不应该把你的床给撕了,贝拉。”卢卡斯对我说。
我摇了摇尾巴。
“下次应该把它的球也一起放进去。”妈妈说。
我留意地盯着她看。球?我知道这个词,球是家里最有趣的玩具。当卢卡斯扔它的时候,它会弹开,而我就会去追它,把它抓住,然后带回来再重复一遍。
有时候去散步,卢卡斯也会把球带上。有一个叫作“公园”的地方,那里很开阔,长满了草。卢卡斯在那里会解开我的项圈,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丢球,而我每次都会把球捡回去。
我喜欢追逐球,喜欢把它捡给卢卡斯,喜欢卢卡斯对我说我是一条听话的狗狗。有时候那里还有其他的狗在追逐其他的球,假装不希望追逐由卢卡斯扔出的球。
卢卡斯是我的。我的生活别无所求,只想每天跟卢卡斯在一起。对了,我还想要奖励。有时候他说“做你的事”,然后给我奖励;有时候他说“做你的事”,但是不给我奖励,这真不是个好玩的游戏。
后来我明白了,“去小便”的意思是蹲下去撒尿,这是我比较乐意在外面做的事。我们在草地上的时候,卢卡斯发出这个指令,然后给我奖励,我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们在公园的时候,我听指令撒尿就能得到奖励。卢卡斯会兴奋地把球扔出去,有时候球会弹到小朋友玩秋千的地方,而我则追在球后面,越来越逼近它,当它弹到一个塑料斜坡上,滚到顶端的时候,我仍然追着它跑,用指甲刨刮斜坡光滑的表面。球在顶端往下掉时,我也跟着往下跳,在球掉落在地面之前,又刚好落到我嘴巴的高度时,立刻将它咬住。
“贝拉!”卢卡斯叫道,“你跑上滑梯了,真棒,贝拉!”
卢卡斯对我很满意,把我带到斜坡那里:“追着球跑上滑梯,贝拉!”
我们一次次地玩着那个游戏。当球滚上滑梯时,我跟着跳上去,把球咬住,然后交给卢卡斯。有时,当球从滑梯另一侧的地面弹回来的时候,我在空中将其咬住,每次我这样做,卢卡斯都会开心地大笑起来。
之后他会喂我喝水,然后我们一起躺在草地上。天气凉爽,阳光灿烂。我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抚摩着我的头。他的手一停,我就会用鼻子蹭他,让他继续。
“我很抱歉要离开你去上班,即使我很热爱我的工作。我有一张办公桌,但我几乎不在那里,我主要是到处跑,帮助经理处理他们的案子。工作很有趣,但我也真的很想你,贝拉。”
我喜欢听他叫我的名字。
“你有没有听到妈妈昨晚在走来走去?她又失眠了。如果她旧症复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老天爷,我希望医生能够控制好她的病情。”
悲伤笼罩着他,于是我爬上了他的胸膛。这很有效,他笑了,把我推下来:“贝拉,你真是条傻傻的小狗!”
每次与卢卡斯在一起,我都很开心。我爱妈妈,但我想和卢卡斯在一起的愿望和饥饿时想吃东西的愿望一样强烈,睡觉的时候常常梦到他和我在一起喂猫,或者玩追球游戏。
我不喜欢“去上班”这句话,每当卢卡斯说出这句话时,都意味着他将要离开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一对妈妈说“我去上班了”,我就只能跟妈妈待在一起。我想象不出他“去上班”是要做什么。难道我不是一条乖小狗吗?
妈妈白天会陪着我玩,用皮带牵着我散一会儿步,但她不会带我去喂猫,也不会去公园。
到了卢卡斯下班的时间,我能感觉到他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用闻我都知道,他会沿着街道走向我们的家,而我会走到门口,坐下来等他。当我感觉到他快到家的时候,我就开始摆动尾巴,过一会儿就能闻到他的气味,听到他走上台阶的脚步声。
“它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家,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妈妈对卢卡斯说,“它会走到门口呜咽。”
“它可能只是记住了我的日程安排。”
“亲爱的,你没有固定的日程安排,每天上班的时间都不一样。不可能是这样的,它应该是有一种直觉。”
“贝拉,你是丹佛市最伶俐的狗。”卢卡斯说。我看着他,听见他念我的名字,却看不到任何奖励的影子。
卢卡斯出去上班了,妈妈躺在沙发上休息。有段时间她四处走动,带我散步。她还会唱歌,声音的起伏完全不同于说话。不过,最近她都只是在沙发上躺着。我依偎在她身上,能感受到她的爱,但也能感受到一些悲伤。
我听见有人走上楼梯,我从来没有闻过那个人的气味,不过我知道他是个男人。我吠叫了起来。
“不可以这样,贝拉!”妈妈责备道。
不可以?我听不明白这个词在这种情况下的意思。
有人站在门廊边,屋内响起了清脆响亮的门铃声。我又吠叫了起来,提醒妈妈门铃响了。
“贝拉,不要叫!你不乖了。”
我内疚地看着她。我不乖吗?我做错了什么?
妈妈轻轻地把门打开,我摇着尾巴,把鼻子挤过去嗅味道。
“嗨,宝贝。”一个大个子站在台阶上。他的呼吸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化学物品的味道,有点儿刺痛了我的眼睛,除此之外他的衣服上还有一种很好的面包味。
我感觉到妈妈很不高兴,所以不再那么激动地摇尾巴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妈妈问道。
“进去说可以吗,泰瑞?”
“可以,不过我正准备出门。”
“哇,有只狗!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贝拉,是只小母狗。”
“你好,贝拉!”他蹲下来摸我的时候,几乎要跌倒了,手擦过我的头顶撑在地面上。
妈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喝醉了,布拉德?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不是的。”
“看着我说话。”
男人站了起来。
妈妈摇摇头,看上去很厌烦:“你疯了。”
“可能有一点儿。”男人笑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客厅,环顾了一下四周。妈妈冷冷地看着他。“是这样的,”他说,“关于我们两个,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做错了。我想你,宝贝。我们应该重新开始的,大家都不再年轻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会跟你谈这些的,以后也不会。”
“什么样子?我现在怎么了?”
男人提高了嗓音,我害怕地躲开了。妈妈把手放到屁股后面,说:“不要这样。我不想吵架,只是想让你离开。”
“我是不会走的,除非你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你为什么离开我?”
“哦,我的天哪!”
“你看起来很不错,泰瑞,到我这里来。”他笑着说。
“不要!”妈妈开始往后退,远离那个男人。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多想跟你在一起吗?我们很适合对方,宝贝。还记得吗,那次我们住进了孟菲斯市的一家旅馆……”
“不要再说了,”妈妈摇着头说,“我们不合适。跟你在一起,我不像我自己。”
“跟我在一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太荒唐了。”
“我到这里来夸你,你却像个泼妇。”
“请你离开。”
他四处看了看我们的家。“还不错,看起来像是你儿子回来跟你一起住了。”他斜着眼睛看妈妈,“也许,他需要有人正式地跟他谈谈成长,不应该事事依赖自己的母亲。”
妈妈叹了口气,说:“哦,布拉德,可是你的建议在很多方面都是错误的。”
“你确定吗?你想让他像他父亲那样,死在某个酒铺后面?是的,你可能已经不记得告诉过我这些事了。你忘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的情况多么糟糕,”他瞥着眼说,“你欠我的。”
“你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欠你什么。你什么都不是!对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对这个世界来说,你什么都不是。”
“你这样很不尊重我。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你没有权利对我无礼。你忘记我们经历了什么了?”
“你现在必须要离开!”妈妈愤怒地大叫。我垂下眼,期盼她不是在生我的气。那个男人伸手抓住妈妈的胳膊,我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