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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然 | 字数:1719
  运输弹药的船只,冲云破雾、顶风压浪,继续向前进。

  他们闯了一道难关又一道难关。

  他们冲了一次风险又一次风险。

  终于来到了预定的海岸边。

  海港有渔民接应。

  岸上有农民协助。

  客店是一个大的转运站。

  好多住在店里的赶着牛马车辆的车夫,或是担货的脚夫,都是往前线和深山送弹药的战士。

  抗日的战士们,在日本鬼的兵舰旁边、碉堡跟前自由来往。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象南海西沙一样波涛汹涌,让侵略者束手无策。

  ……

  几日过后,胜利完成任务的船只又胜利地返航。

  天上的云碎了。

  海上的雾薄了。

  阳光灿烂,象水一样,从云块中流下来,溶解在雾气中。

  云,成了一朵一朵的花团,雾渐渐地消失了。明亮的海水上,托着云朵的影子。

  船头吞吐着如雪似云的浪花。浪花中跃起一只三角形的鸟,擦着水面,倾斜着飞去。

  这不是鸟,是南海的飞鱼。

  在十几公尺远的地方,那飞鱼十分得意地投进蓝蓝的海水里,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程亮熟悉这条航道,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从来没有象这会儿这样有兴致地观看过风光景物;他对于风光景物,也从来没有感到过会象今朝这样美妙。

  过去他是抓鱼糊口、闯海谋生的渔民,而今,他已经用一双经过与阶级敌人和民族敌人生死搏斗的战士的眼光,观赏、评价这一切了。

  只有决心为保卫祖国献身的战士,才能懂得祖国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真正美妙。

  船只行至比较安全的地带,护送他们的同志要回到海岸去。

  “火种”队长把船驳过来,大声招呼程亮。

  “程亮同志,你这次执行任务干得很出色呀!”

  “我是来练武艺的。”

  “很好。往这边靠,你到我这条船上来。”

  “有事吗?”

  “对。”

  程亮服从命令,带上自己的东西,一跃身,跳到“火种”的船上。

  在船舱里,他遇见一位老相识。

  “你也来了,大张!”

  “程亮,你好!你好!”

  “好,好。从来没有象今天的日子过得这样好过。你从哪来?”

  “从琼涯镇。你呢?”

  “我从西沙来,又回西沙去。”

  “火种”跟进舱里,笑着说:“应当说都从前线来,又到前线去。”

  大张说:“西沙的斗争太艰苦了。”

  程亮说:“你们面对敌人,最艰苦。”

  “火种”说:“这一回呀,在西沙的同志,十有八九也要面对敌人斗争了。坐下来,听大张同志给你介绍一个新的情况。”

  程亮严肃地坐下,等大张开口。

  大张气愤地说:“鲨鱼牙当了铁杆汉奸!他要把日本鬼引到西沙去!”

  程亮先一惊,随即用拳头捶着船舷,说:“这个狗种,还没死呀!他把日本鬼引到西沙打什么算盘?”

  大张说:“据送情报的同志说,他们名义上是到西沙挖鸟粪,实际上因为他们从东南亚往海南岛的来往运输,常在西沙一带遭打,妄想在西沙安一个碉堡,好保证他们的行动安全。”

  “火种”说:“这个估计很正确。侵略者要把魔爪伸向西沙,主要出于军事需要。因此上级领导决定,我们要想尽办法干扰他们,不让他们把个碉堡安稳。西沙转运点的同志,主要任务是加倍小心,保护存放在那里的物质。”

  程亮高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火种”说:“我们派大张同志立即再去琼涯镇,摸清敌人的具体部署,我们再研究具体对策。程亮同志回到金银,把情况转告老韦同志,做好准备,等候指示,一周左右,将有人去找你们。”

  程亮听到这里,心中暗想:一场新的考验又摆在面前了,我要在火中炼自己,也要在火中为党为人民立功劳。

  他怀念起西沙,怀念起韦老爹和两个孩子,恨不能眨眼飞到金银岛。

  “火种”把任务布置完毕,又转了话题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通知你们二位。”

  程亮和大张同时睁大眼睛,盯着“火种”那张紫红色的脸孔,急着要听到下文。

  “火种”说:“根据你们本人要求,经组织讨论、批准,你们二位从今日起,被接收为中国**的党员!”

  两个渔家的后代、大海的子孙、人民的战士,并肩地站立在乘风前进的船头,激动得好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面前是喧腾的滔天大浪。

  他们的心里是燃烧的青春火焰。

  程亮啊,在短短的时间里,往事件件,如电光一样,从他的眼前闪过:

  渔霸的皮鞭抽打;

  日本鬼的枪弹飞落;

  庙堂里响起的国际歌的歌声;

  海洋上伸出的指引道路的大手;

  金银岛繁星下的深夜谈心;

  羚羊礁火光中的激烈战斗。

  ……

  他的胸口一热,两眼潮湿,上前一把抓住“火种”的手——使劲攥,用力抖,嘴唇掀动了好久,一句话才冲出口:“我一生一世跟党走,为解放全中国,为解放全人类,拼命奋斗,至死不回头!”

  一双矫健的海鸥,在云朵飞渡的长空中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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