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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然 | 字数:2188
  大海,猛劲地扬波。

  白云,速快地飞渡。

  敌舰象一只野兽,越看越清楚,哼哼唧唧地朝着向阳渔轮扑过来了。

  大炮,伸着长脖子。

  信号灯,不住地眨巴眼。

  一伙高矮不齐、瘦弱不堪的士兵,有的松松垮垮地站着,有的无精打彩地坐在甲板上。

  几个当官的,歪戴帽,邪瞪眼,手上攥着枪,嘴上叼着香烟。

  ……

  这是一副装腔作势的群丑图,让向阳渔轮的社员们“欣赏欣赏”,开开眼。

  阿宝稳坐在驾驶台。

  黎阿伯直立在船头。

  社员们,一齐涌到舱面。

  前进,前进,向前进!

  信号员向阿宝报告:“敌人打信号,让咱们的渔轮从这里躲开!”

  阿宝立即回答:“警告他们,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海,让他们立即走开!”

  敌舰上的一个帽沿都遮不住瘌痢头的军官,一见渔轮不让路,有点出乎意料,眨巴眨巴眼,下令:“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直冲!直冲!”

  旁边一个小个子军官连忙提醒他:“舰长先生,**的普通渔民也是不好惹的……”

  瘌痢头说:“撞撞运气再说。”

  敌舰和渔轮越来越近,就要相撞了。

  士兵们吓得往后闪。

  当官的比他们躲得又快又远。

  小个子语不成声地说:“长官,长官,不行,不行,要撞上了!”

  瘌痢头顾不上端架子、装样子了,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后退的手势。

  敌舰立刻急刹车,忙转向。

  渔轮照直冲过去。

  突突的马达声。

  哗哗的激水声。

  猎猎的红旗声。

  还有社员们对敌人的嘲笑声。

  阿宝高高地站立在驾驶台上,怒视敌人,机灵地判断着敌人的动向和企图,以便开展有力的斗争,最后战胜敌人。

  敌舰转个大圈圈,从快到慢,又死皮赖脸地跟过来,围着渔轮转圈子。

  信号灯一闪闪眨巴眼。

  瘌痢头扯开破锣一样的嗓门喊:

  “渔民们,快到别处捕鱼吧!”

  “渔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吧!”

  渔轮跟敌舰周旋一个回合,在驾驶台上的阿宝,已经看出敌人一点眉目,也摸到一些底细。

  她左思右想,认识到敌舰这次闯进中国领海,不是一般的捣乱。

  她前后权衡,看出敌人这样干扰渔轮作业,不是来劫持渔船、掠夺财物。

  她预计到敌人一定有野心,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一场复杂的政治、外交斗争已经在西沙、在他们的面前开始了。

  于是,她发动社员们对敌人展开了政治攻势。

  社员们都赞同她的看法,个个斗志更旺盛。

  渔轮自动地靠近敌舰,摆开一个进攻的阵势。

  社员们屹立在船头,一齐朝敌人喊话:

  “这西沙群岛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海,你们的舰必须快一点走开!”

  “你们偷偷摸摸地闯进中国领海,是对我们主权的严重侵犯!”

  敌舰上的瘌痢头军官,慌乱一阵以后,也指使士兵里面会广东话的人朝这边对喊:

  “这里是我们西贡的地方,你们走开!”

  “你们在这里抓鱼,是侵略行为!”

  渔轮上的黎阿伯挤在众人前边喊:“上推几千年,我们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在这里抓鱼,在这里生活,怎么舌头在嘴里一转,西沙就成了你们的呢?”

  敌人你看我,我看你,答不上来。

  亚娟也逼着敌人问:“你睁开眼看看,西沙群岛上,有我们修的路,有我们盖的屋,我们好多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们都是在哪里养的!”

  敌人更加张口结舌。

  瘌痢头见此光景着了慌,把士兵一推,呲牙咧嘴地喊:“你们抓鱼的不懂道理。我们总统说西沙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

  黎阿伯说:“他是说梦话!”

  亚娟骂一句:“那是放屁!”

  社员们“哗”地笑了。

  瘌痢头还要喊。

  阿宝不让他开口,“嗖”一声跳出驾驶台,冲着无精打彩的士兵说:“你们这些当兵的都上当了,是当官的、有钱的人骗了你们。从一千多年前,我们中国人民就在西沙群岛抓鱼生产,祖祖辈辈生在这儿、长在这儿的都是中国人;中国的地图、许多外国印的地图,从来都是把西沙印在我们国界里的。这就是说,南沙、东沙、中沙和这个西沙是中国领海领土,是被世界人民承认的。帝国主义头子们,想制造混乱,浑水摸鱼,唆使他喂养的狗到这里乱咬乱窜,梦想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又把你们赶来当炮灰。中国人民不是好欺的。这一点,我想你们是知底的。快点撤出我们的海域是正道。不然,你们可后悔也来不及了!”

  瘌痢头又跳又叫:“不要听**的宣传,西沙就是我们的,西沙就是我们的!我们的军舰来到这里,这里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了!”

  渔轮上的社员们气愤地骂起来:

  “癞皮狗!”

  “不要脸!”

  “快走开,误了我们生产,你们要包赔损失!”

  渔轮继续往前行。

  敌舰照旧围着转。

  渔轮牵着敌舰的鼻子,走到哪里跟到那里,好象杂技团耍大狗熊的一般。

  太阳渐渐落了海。

  大海慢慢变颜色。

  敌舰上的小个子军官跟瘌痢头嘀咕起来: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呆下去。”

  “唉,没想到小渔船这么难对付。”

  “退吧。”

  “回去怎么交差?”

  “请求长官另作安排吧。”

  “妈的!”

  敌舰在渔轮上的社员们的怒骂声里,狼狈不堪地转向了,滚回去了。

  渔轮上,又爆发起胜利的欢呼。

  阿宝没有笑,也没有开口,直立在船头,两眼直视着敌舰消失在金银岛的那一边。

  海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吹拂着她的衣襟,吹拂着她那因为激动而发热的面孔。

  她的心里,仔细地判断着敌情,分析着斗争形势将会发生的变化,预计着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

  她的心里,反复地思考着新的战斗部署,准备各种对策,以便克敌制胜。

  她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

  她决心要把这沉重的革命担子担起来!

  黎阿伯凑到阿宝跟前,问:“根据眼下这个样子,咱们直奔金银登岸合适吗?”

  阿宝捋了捋头发,抻了抻衣襟,精神一抖地,说:“敌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定有诡计在后头;今朝跟他们周旋几遭,只不过是斗争的开台锣鼓。我的意见,咱们靠滩抛锚,马上开党团会和社员**会,大家齐动心思,一块讨论战斗计划!”

  渔轮往羚羊礁迂回前进。

  桔黄的云朵在聚拢。

  蔚蓝的大海在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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